§１天使式思考
碧兒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做或是做些什麼。
她記得老師上課時有提到，守護天使混入人群時不用害怕迷失、失去自己要守護的人，因為他們永遠都會找到那個被賜福的人類。他們的靈魂對守護天使很特別，永遠都會閃耀著獨特的光芒，吸引著守護天使；而守護天使永遠能看見自己要守護的人類。他們在守護天使眼裡永遠都是這麼特別、迷人，像是黑暗中閃爍無限光芒的星星。
碧兒聽說有些守護天使會愛上人類，也許是因為長期相處產生了感情？抑或是他們本身對於守護天使有強烈而危險的吸引力，就像磁鐵一般讓守護天使愛上他們？碧兒當時非常喜歡這點，她總覺得人類很浪漫，但是卻又因為常會被愛情矇蔽了雙眼和真相而顯得盲目。
碧兒知道──也非常確定──自己不會愛上伊凡這個愚蠢的人類男孩，儘管他像羅伊一樣善良、有趣。碧兒痛恨這份工作、痛恨這一切──她當然也不會喜歡上伊凡˙克羅斯，更不用說是愛上他了。
除非他有像惡魔一樣的黑色魅力。
從很久以前，所有的天使──包括羅伊──每當和碧兒談論起「惡魔」時，總是會緘口不語。碧兒不明白為什麼，但是她反而對這個名詞起了強烈的好奇心，但那非常不尋常；碧兒向來會去追究大家隱瞞的事，他們越是不讓她明白，她就越想知道；但是這次奇怪的是，她從來沒有這麼想知道、這麼好奇過一件事，這種渴望太強烈，強烈到每當她想起「惡魔」時，身體就會興奮得直發抖。
碧兒試圖尋找與惡魔有關的資訊，但天國沒有任何人想幫助她。大家會認為碧兒只是個頑皮的小屁孩──或是……即將殞落地獄的悲慘小天使──於是碧兒只好放棄，但她有時仍然會在內心深處重新掀起這瘋狂的渴望（也許那是愛慕）。
唉，碧兒懊惱著，這個伊凡˙克羅斯到底在哪裡呢？
碧兒剛好在破曉時降臨──就像羅伊說的一樣──在天光溫柔的煦照下，她降落在一條平穩、漆黑的柏油路上。碧兒扭著手臂和脖子，試圖將緊繃的身體放鬆點。
右手邊的水平線消失在一望無際的湛藍色海洋和天空裡，天空因拂曉而從雲層間透出一種獨特的粉藍色；破曉光芒透進早晨的薄霧裡，濃厚的水氣在空氣中顯得閃閃發光；房屋在路的兩側並列、延伸，影子聳立在建築物後面就像是高大的巨人。
左手邊則是通往一所看起來像是鐘塔的建築物，建築物由黑紅色磚塊和歷史層層疊起，頂端的尖塔彷彿直抵雲霄。
鐘塔的左側不遠處之有一所學校，學校看起來規模並不大，黑色大理石砌成的教室大樓和紅色磚頭疊起的宿舍分開排列在校園中央。碧兒瞇起眼睛瞧，她注意到校園的地面不是她以為的僵硬水泥地或是鋼冷的柏油路，而是清脆的碧綠色草地。碧兒倒抽一口氣，但隨即看到校園周圍土黃色、密布裂痕，高處還有通電鐵絲網的高牆，圍起大門以外的每個地方──這讓碧兒打了個寒噤，想到羅伊曾經提到的「感化院」。
看著太陽緩緩升起，就像是希望一般。碧兒忍不住覺得今天一定是個美好的日子。
當她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黑色絲質低胸洋裝時，忍不住驚訝地嘆息。碧兒知道這件洋裝是為她設計的。她的翅膀會在凡人面前隱形，但是她仍需要小心不讓凡人觸碰到，避免他們起疑。幸好這件低胸洋裝裸露了她光滑的背部，讓羽翼能自由地展開。
碧兒曾經穿過冬季滑雪夾克，她討厭必須把羽翼小心地收攏在背後，壓在粗糙的厚實夾克底下。人間有四個季節，但天國永遠都是美好的春天──儘管因此讓碧兒對冬天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仍然有個東西讓碧兒深深著迷：雪。
碧兒向來喜歡單調的顏色，比方說：黑色、白色；然而碧兒對顏色的喜好也延伸到物體上面來了，她喜歡皚皚白雪飄落在地的美景，儘管看起來給人些淒涼、困乏的感覺；她最喜歡的是雪花，碧兒看過各式各樣形狀的雪花片。碧兒記得小時候羅伊曾偷偷帶她到人間玩一次，碧兒回去時還被母親痛斥一頓呢。
她永遠記得那個冬天。
羅伊牽著碧兒的手，優雅、熟練地降落在雪地上；碧兒則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好羅伊伸出健壯的雙臂抓住了她。
「謝謝。」碧兒羞澀地說。她知道無論如何，羅伊永遠都會抓住她，不會讓她像墮落天使一樣跌落到黑暗深淵，或是……離開羅伊。
碧兒伸出那對小手，幾片美麗的五角雪花片落在她手裡，但卻瞬間融化成水。碧兒沮喪地低吼。那是她第一次使用人類肉身，顯然十分不自在、靈活。在天國裡，雖然很多天使都這麼做，但她卻不喜歡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副空殼裡。
「在試一次！」羅伊鼓勵她，「在它融化前抓住它，就像在時間飛快流逝時把握光陰一樣。」
碧兒呼出一口氣，驚訝地發現眼前出現一團白色球狀煙霧。她咯咯笑了起來，又呵出一口氣，然後她再次伸出手，攤開手心朝上。
一片六角形的冰晶緩緩飄落在她手上，當雪花觸碰到碧兒的指尖時，她立刻彎起指頭，小心翼翼地將冰冷的雪花握在她溫暖的手掌裡。碧兒感受著雪花在手裡慢慢融化，雖然水已經從她張開的指間縫隙流逝，但碧兒卻覺得自己快樂到了極點！
碧兒高興地衝進羅伊溫暖的臂彎裡，羅伊將碧兒抱離地、高興地轉著圈。「妳辦到了，碧兒！妳做到了，碧兒翠絲！」
碧兒笑著拉起羅伊的手，然後他們毫不猶豫地往上飛，穿越一切，褪去厚重的外套，回到溫暖的家。
碧兒看著她的翅膀咯咯笑著。那潔白如雪的羽翼只有神或是天使能看見。碧兒心想，也許惡魔也可以。
她的羽翼從她的背部肩胛骨優雅地延展開來，搧動著混著迷迭香和麝香的空氣、拍打著這個新的世界。她翅翼的貝狀邊緣輕輕觸碰著道路邊的草地，頓時，那片失去生機的小草彷彿活了過來，從枯黃色恢復成生氣的翠綠色。碧兒高興地忘了自己是個守護天使。（儘管她真想要如此）
她舉高雙手，讓秋末冬初的冬陽照耀在她閃著光澤的肌膚上。她一把抓起長髮，然後高興地轉起圈來。然而她沒注意到，一個女孩正在她面前瞪大眼珠看著她。
碧兒停了下來，頭似乎有點──那個字叫什麼？跌倒？暈眩？昏迷？
碧兒瞇起眼打量女孩，女孩屏住呼吸。女孩有一頭黑色短髮，在耳朵後方翹呀翹地，她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女孩正以一種羅伊會說：「沒禮貌的臭小鬼。」的眼神盯著碧兒。女孩有一臉精緻的五官，嘴唇噘起，她的臉頰兩側有明顯的緋紅色。
碧兒試著表現出「自信」的情緒，她仰頭瞪著女孩身後的太陽，噘起嘴巴，盡可能放大鼻孔。「妳──妳在幹嘛？」她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的溫柔、悅耳。她在心裡咒罵著自己的愚蠢。
女孩放聲大笑，碧兒垂下頭，一摟頭髮蓋住她的右眼。她斜眼盯著女孩，她記得那個動作是「大笑」。碧兒低聲說道，「妳是在笑嗎？」
「我是在笑啊。」女孩的聲音如銀鈴般尖銳。「天啊，我就知道這世界有天使！妳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我是──我是守護天使。妳怎麼知道我是天使？」碧兒問，稍稍抬起頭。碧兒覺得這個女孩很酷，有點像是天國的莎莉。
莎莉和羅伊住在一起，他們就像是人間的的兄妹一樣地要好。碧兒總是羨慕著莎莉，她好想要天天和羅伊在一起。
莎莉會說些關於冥界和路西法的笑話和故事給碧兒聽，碧兒每天都在期待著這一刻；但是大天使似乎很不喜歡莎莉的笑話，常常會把莎莉帶走、詢問她；每次莎莉回來都只是聳聳肩，告訴碧兒只是他們不懂得欣賞自己。
雖然莎莉曾經告訴碧兒惡魔就在她身邊，碧兒仍然覺得莎莉很酷。莎莉是碧兒朋友中唯一一個會和她談論惡魔的天使。
「這可能是你的幻想之類的啊。」
「我很確定我不是神經病。哼，我要問妳，天使小姐，怎麼會有人突然出現、旁邊的枯草又突然綠了起來？」女孩往碧兒走了一步，碧兒害羞地後退，從回憶中醒來。但是女孩將手伸向她，碧兒只好「禮貌」地握住她的手。
「我叫做史黛拉，史黛拉˙莎特。」她揮了揮碧兒的手，碧兒確定這個動作老師並沒有提到，否則就是碧兒上課恍神了。「我發誓不會把妳的身分說出去。不過，妳怎麼沒有翅膀？」
「你們當然看不到我的翅膀。妳好，我叫做碧兒翠絲──」碧兒歪著頭想了一下，然後開口：「妳可以叫我碧兒，天國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在碧兒提到「天國」時，史黛拉的眼珠瞬間發出光芒。
「妳姓什麼？妳有地方住嗎？我一個人住在街上，妳可以來住我家！」碧兒還沒回答，史黛拉就拉著她背著陽光走向道路的另一端，就像是拖著小艇在海上奔馳的大船。
「嘿！走慢點！」碧兒踉蹌跟上，她注意到史黛拉的手很柔軟，她一直以為人類的手會因為無盡的工作而變得粗糙。「我沒有地方住，但是──」
「妳說妳是守護天使，對吧？妳要守護誰呢？搞不好那個人就在我們學校裡呀！」史黛拉繼續說：「我相信天使。我超級喜歡看這種小說……我一直相信有一天我會──我遇到天使啦！」
「他叫伊凡˙克羅斯。」碧兒說，史黛拉臉一沉，停下腳步。
「是喔。」她說，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轉過身子面對碧兒，「妳沒有姓氏，妳可以叫做莎特沒關係。我想想，我可以說妳是我遠方的親戚？」
「妳認識伊凡嗎？妳好像對這個名字有興趣？」碧兒追問。
「我認識他，他是我該死的前男友。唉呀，我竟然為了他把頭髮剪成這副德性……他真是個爛人。」史黛拉忿忿地說，突然間，碧兒的心揪了一下，她分析這是什麼情緒，結論是「厭惡」和「嫉妒」。
「我……我不喜歡妳這麼說他。」她輕聲說道，努力吞嚥口水。
「算了，我們別談他了。」史黛拉伸吸一口氣，綻開笑容，「嗯，我帶妳去我的學校──布萊斯˙隆巴頓高校──我們去辦入學手續。」
「那是什麼？我們在哪裡？」
「這裡是道頓城，被遺忘的城市。這裡是加州外海的小島，大家都說這裡被詛咒了。政府因為這裡的詭異事件──啊，這我以後再慢慢和妳解釋好了。總之，政府對外封閉了這裡，經過的人也不以為然。但是別小看這裡，這裡的人就和其他地方一樣多、一樣正常……好吧，一樣帥。不過晚上得小心點，這裡充斥著異端邪說和迷信呢。」史黛拉嘴角戲謔地彎起，她挑起兩道完美眉毛、瞇起眼（就像一隻貓）直直盯著她瞧，「碧兒翠絲˙莎特，我們缺乏一些證件，妳應該有魅惑人心的力量吧？唔，小說都是這麼寫的。」
碧兒吞了吞口水，她發現自己緊張時會覺得喉嚨好像塞了一塊石頭，說不出話來。碧兒記得，她的老師說過她的外表和語言可以魅惑人心，但是碧兒不確定該怎麼做。她從來沒有試過。她知道人類的心非常脆弱，就像玻璃一樣。她覺得這麼做就等於是欺騙人類。想到碧兒用魅惑人心的能力蒙蔽人類，她不知怎地就有一種罪惡感悄悄浮現。
「我想我應該會吧，」碧兒皺起鼻子，她不喜歡別人說她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儘管碧兒知道史黛拉沒有那個意思。
也許我可以讓史黛拉見識一下我的厲害，碧兒心想，反正我也沒有選擇。「我必須找到伊凡˙克羅斯。」
「妳想辦法讓我們的主任，里昂˙托爾先生，讓妳直接進入二年級Ａ班；我呢？負責去把我那該死的男朋友帶來。」史黛拉說。
一陣驚慌突然襲捲上碧兒。史黛拉剛剛不是說伊凡是她的前男友嗎？而且她不是說他是個……不好的人嗎？為什麼現在伊凡又變成史黛拉的男朋友了？或許這是某種笑話？
「但是妳──妳不是說伊凡˙克羅斯是妳的前男友嗎？」碧兒追問，她覺得自己的反應好奇怪，但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情緒表現。
「他上次放我鴿子啊，那次我還特別為他打扮呢！所以我就把這頭髮該死的剪成這副德行了。他說他不喜歡女孩子短頭髮。」史黛拉聳聳肩，在胸前交叉起手臂，然後開始打量著碧兒，「賓果！妳是他最愛的那一型！」
「哪一型？」碧兒皺起眉頭，嘴巴不悅地緊抿成一直線。
碧兒也不確定自己在不高興什麼。史黛拉和伊凡當然可以在一起，碧兒的任務並不應該影響到他們的感情。不應該，也不會。但是她就是不喜歡史黛拉和伊凡兩個人在一起，這讓她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難受，她深呼吸，希望自己趕快冷靜下來。
碧兒翠絲，碧兒心想，妳到底怎麼啦？
「沒事，」史黛拉聳聳肩，似乎懶得對碧兒解釋些永遠也解釋不完的事。她拉著碧兒往一棟公寓走，「我們動作快點──唔，並且靠著妳的力量，應該可以今天就開始上課喔。」
「今天就可以見到伊凡嗎？」碧兒馬上問，然後用手摀起嘴巴。她為什麼會對伊凡˙克羅斯有這種反應？一定是守護天使這個爛工作搞得鬼。
史黛拉一直沒有回答碧兒，直到她們走進史黛拉的房子裡。史黛拉住在一棟三層樓的老舊公寓裡，但史黛拉說這裡從很久以前就是莎特家的，所以並沒有任何房客。史黛拉搬來道頓之後，父母就讓她一個人住在這，獨自回到舊金山。
「我想我們會在校門口見到伊凡。現在才四點耶！喔，但願伊凡今天買了三份早餐！」史黛拉將鑰匙塞進鑰匙孔裡，當鑰匙孔尖叫著抱怨時，碧兒用手掩住耳朵。她不喜歡那個聲音。這個動作逗得史黛拉哈哈大笑。
史黛拉笑得彎下腰，伸手抱住腰，沒想到她一個不小心，鑰匙竟然斷裂成兩半。一半被史黛拉握在手裡，瞪大眼珠猛瞧著；另一半則卡在孔裡，露出斷裂的鋸齒狀邊緣，就好像在嘲笑史黛拉一樣。
現在換成碧兒哈哈大笑了。
碧兒從來沒有笑得這麼誇張、開心，她在天國不怎麼常笑，畢竟生活都是如此平靜、安詳，不會有任何驚喜或是不完美的地方。但或許就是太完美了。碧兒不喜歡這樣，完美代表沒有進步、努力的空間。但是在人間，沒有一件事是完美的，就因如此，生活才會更有趣、豐富。
「天啊，」碧兒咬住下唇，忍住想再次呵呵大笑的想法。這實在太好笑了。但顯然史黛拉不這麼認為，她仍瞪大眼珠，視線在兩個破碎的鑰匙來回交替。看到這一幕，碧兒又想笑了。「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我怎麼會知道。」史黛拉說話的時候嘴巴好像沒有動？是碧兒看錯了嗎？史黛拉為什麼會震驚成這樣？
突然間，碧兒知道為什麼了。她的笑意就像是潮水般退回她的腦裡。
這代表她們沒辦法上學。
這代表她們沒辦法見到伊凡。
這代表碧兒不能守護他。
「該死！」碧兒大吼，這是她有史以來的第一句髒話。但這實在太糟糕了。「我必須跟伊凡在一起，我要守護他。」
「妳看。」史黛拉說，伸出一隻手指向房屋的另一側。碧兒順著史黛拉的視線看過去，那邊有一把梯子靠在牆上，雖然緊固定、攀附在建築物上，但很老舊，碧兒害怕自己一踩就會摔到地面，翅膀破碎。
但是碧兒已經不假思索地跨了上去。這是為了伊凡。碧兒知道自己該守護他，等待只會浪費更多時間，碧兒不能讓伊凡有任何危險。
她緊咬住牙，不敢往下看。她聽到史黛拉在下面為她加油，但聲音是如此渺遠，她覺得自己就快要聽不到史黛拉的聲音了。這時，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梯子左右前後搖晃，碧兒緊抓住梯子，鼓起勇氣伸出顫抖的手輕觸突出的磚塊，試圖穩住梯子。
「史黛拉？妳還在嗎？」碧兒微微轉過頭，然後又轉回去專心繼續爬。她斜眼看到一輛藍色跑車甩尾停在路邊，一個有一頭黑色捲髮的婦人將頭探出副駕駛座窗外，將頭髮甩到腦後。「親愛的，妳們在搞什麼鬼？這很危險的。」
「我的鑰匙斷掉了，狄凡太太。我的親戚，碧兒翠絲……她正在想辦法。」碧兒聽見史黛拉的啜泣聲，她可能是嚇哭了。「我好害怕碧兒會掉下來。」
她聽到車門打開又甩上的聲音，但是碧兒無暇關心。她再爬了兩階，伸出手去開二樓房間的窗戶，但是鎖住了。她用力拉扯，卻讓梯子晃得更厲害。
「史黛拉，窗戶鎖住了！妳每一扇都鎖住了嗎？」碧兒大叫，強風的呼嘯聲好像蓋住了她的聲音，那聲音如嘲弄般令人厭惡。
「我不知道──嘿！你小心點！」史黛拉尖叫，卻似乎不是在對她說話。在此同時，碧兒感覺到有另一個人也爬上了梯子，對方的腳步很穩、很輕快，但碧兒害怕回頭，只能等待史黛拉爬上來。
「妳不要上來，史黛拉。太危險了！」碧兒大叫，伸手去壓住黑色蕾絲洋裝，但風實在太大了，碧兒只好放棄，繼續爬。
「停下來！」碧兒下面有人說，那是男生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柔和、悅耳。碧兒停下腳步，但沒有轉過頭。梯子上載著兩個人的重量，一定更容易會倒。
「妳放心，我不會偷看妳的裙底。」男子柔聲說，讓碧兒咯咯笑了起來。等等，這是個笑話吧？「我沒有想入非非。」
不久後，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抓住碧兒的腰，另一隻手抓住她手邊的臺階，手臂的溫度讓碧兒小聲尖叫了一下，但隨即放心把自己交給他。那雙手臂有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黑色上衣下的肌肉線條映入她的眼框。碧兒沒有轉頭看，她就可以感覺到對方很特別──因為他給碧兒一種奇怪的感覺，安心、舒適，就像是天國般的歸屬。「嗨。我抓住妳了。」
他溫暖的氣息吹落在碧兒裸露的肩上，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碧兒的背，這讓碧兒感到有點困窘。她怕他會觸碰到碧兒的羽翼，曝露出她的身分。但幸好他很貼心得稍稍後退了一點，給了碧兒些空間，但也不至於掉下去。
「嗨。」碧兒輕聲回答他，然後皺起眉頭，「你上來並沒有任何幫助，你瞧，現在我們都卡在這了。」
「我會讓妳想辦法進到屋子裡。」他說，低沉性感的聲音讓碧兒忍不住發抖，他的手臂摩擦著碧兒的，碧兒羞澀地紅了臉。「妳相信我嗎？」
「你是誰？」碧兒柔聲問，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人。「為什麼──我是說，憑什麼我要信任你呢？」
他輕哼了一聲，手指施加在碧兒腰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告訴碧兒，「除非妳想要和我在兩層樓高的高空待到明天早上，不然就得相信我。至於我是誰，這個是秘密。不過我想妳等會兒就會知道了。」
碧兒搖搖頭，不管他是誰，她都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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