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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會掉下來，我們會受傷的。」碧兒想了很久，然後說。「這個計畫實在有夠爛，你知道嗎？」

　　希爾揚起嘴角，對她眨眨眼。他將手交叉在身側，靠著她不懂的超強平衡感只讓身體靠著梯階上。碧兒納悶著他想做什麼時，他伸手掀起衣服，將黑色Ｔ恤從頭頂拉起，丟給目瞪口呆的碧兒。碧兒趕緊抱住差點跳出她手裡的黑色上衣，令人感到歡愉的氣味翻湧著躍上鼻尖，然後碧兒抬起頭，望向臉上掛著一抹自信微笑的希爾。

　　他的小麥色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的身材非常好，優美的像是個體操選手。碧兒的眼睛停駐在他那寬闊、結實的胸口，古銅色的完美光澤讓她移不開視線。唯一的缺陷就是從他的胸口延伸到下頸的肌膚上有一道長長的粉紅色疤痕，像是永遠跟定了希爾一樣。

　　碧兒困窘的想說些什麼，但她滿腦子已被人類的慾望占滿：我想上前擁抱他。我想要對他綻開一百個微笑。我想踮起腳尖，凝視著他那雙黑眸，然後深吻他。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和他翱翔天際。我想……　

　　碧兒搖搖頭，想要驅除這些慾念。她撇過頭，將衣服纏繞在抓著刀子的那隻手腕上，她仍然可以聞到那些令她感到渴望而困惑的香氣。「其實，你不用這麼做。」碧兒輕聲說道，「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我不怕冷。」

　　「那個，」碧兒匆匆瞥了他一眼，不想讓希爾發現自己臉紅。她繼續別過視線。「我想你也可以叫我碧兒──呃，我是說，大家都這麼叫我。」

　　「我知道。」他說。碧兒心想，他到底知道些什麼？但是她沒有問他，她不想再迷失在那些令人惶恐的情緒裡。

　　碧兒緊握住希爾溫暖有力的手，兩人一起繼續往上爬。碧兒始終看著希爾的眼睛，仍不想放棄探索他；希爾則故作匆容的東張西望，雖然他最後仍會將目光放回碧兒身上，但他絕對不像碧兒一樣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但希爾注視著她的時候──儘管時間非常短──碧兒覺得自己好像快要像巧克力般在高溫下融化了。

　　「怎麼了嗎？」他們剛好停在窗前，希爾打量了一下距離，然後用灼熱的目光凝視著碧兒，柔聲說，「妳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

　　「我很好。」碧兒立刻回答，努力對上他令人難以轉移的目光。「我一下子就好了。拜託再等我一下。」

　　碧兒低頭做了一次深呼吸，然而她發現這還不夠，於是她便做了第二次。當她覺得自己好過了些時，碧兒抬起頭望向他。

　　她赫然發現希爾正歪著頭俯看她，神情充滿了好奇，就像是──

　　狩獵者看著獵物

　　「妳在害怕。」希爾說，手從碧兒的掌心滑落，看著碧兒。她先是將手垂到身側──她不知所措──然後再困窘地抓住梯階，兩手平行，才面對著他。

　　「我準備好了。我才不怕。」碧兒再度低垂下頭，她發現看著希爾會讓自己的心跳急遽加快。

　　希爾的目光從她的頭頂來到額頭，然後溫柔地轉移到碧兒的眼睛。他的視線灼熱，但碧兒感受到的強烈情緒卻讓她的悸動無所遁形。

　　這時，他的視線來到她豐盈紅潤的嘴唇。希爾揚起嘴角，碧兒查覺到自己正在發抖──興奮地發抖──他伸出手指輕放在碧兒的下巴上，強迫她看著他。看著那雙漆黑如煤炭，卻美麗無比的眼睛。

　　「妳怕我。但為什麼？」

　　碧兒壓下一個再度低頭的衝動。她想撒謊告訴希爾，她討厭他觸碰她，要他別再煩她；但是碧兒知道謊言是給惡魔用的，而她也不想對希爾撒謊──同時也欺騙自己的心、靈魂。

　　「你怪怪的，我是說，你給我很……不一樣的感覺，」碧兒凝視著他，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而那似乎很危險。」

　　「比方說？」他一派輕鬆地說，歪著頭伸出手，大膽又毫不猶豫地輕撫碧兒的臉頰──這讓她畏縮了一下──然後碧兒閉上眼睛，她的臉在他的撫摸下變得更加紅潤，卻也不再緊繃。

　　她發現自己喜歡這種感覺。

　　「你的眼神……還有你的一切。」好暴戾。碧兒原本想這麼說，但她搖搖頭，睜開雙眼。她突然覺得自己好蠢。簡直蠢爆了。「不對，應該說，你這個人很危險。」彷彿她終於答對似的，希爾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的手指在她臉上勾勒出碧兒五官的輪廓，輕輕鬆鬆地描繪著她，就像是個藝術家。在碧兒所處的陰影下，儘管照不到陽光，她仍感到無限的溫暖流竄到她全身，讓她想相信希爾──但是，她需要相信什麼呢？

　　相信他雖然很危險，但他永遠不會傷害她。這是哪裡來的想法？

　　「碧兒翠絲。」希爾低聲輕喚她。碧兒深吸一口氣，吸進他身上的味道。她看著希爾俊俏的臉蛋逐漸靠近碧兒，直到他的額頭抵在梯階上，無法前進。

　　他深深凝視著她，完全忘進她的眼裡；那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獨特的光耀。碧兒想要將他拉近，也許吻他？──

　　但是，然後呢？

　　然後會發生什麼事？

　　碧兒眨眨眼，撇過頭。她現在不應該在這裡──不應該在這裡和他在一起。她應該進到屋裡，然後和史黛拉一起進到校園裡，尋找伊凡──

　　然後，守護他。

　　碧兒很清楚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她不應該拖延時間；而她卻不知道她可以和希爾做些什麼事。雖然她想要繼續待在這一秒，但是她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

　　「我想我們應該──」碧兒歪著頭說。他的手從她的臉上抽開。「應該做些我們應該做的事。」

　　「妳說得沒錯。」希爾揚起眉毛，露出促狹的微笑，他似乎很滿意碧兒這麼說。「我們應該要進到屋裡。然後……」他看著碧兒，然後聳聳肩。「我不知道。我猜我們可以進到房子裡，吃過期的巧克力蛋糕，或是刷洗骯髒的馬桶，也許再玩場枕頭大戰──」

　　碧兒咯咯笑了起來，讓他打住話，欣賞她大笑的模樣。

　　「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幫史黛拉開門，然後再去上課。」她笑著說，希爾也看著她微笑。

　　「那就對了……」碧兒喃喃地說，往後將身子靠像牆壁。她緊握住希爾的手，側過身體，稍稍後退──但是當她高舉折疊刀，準備劃破玻璃時，她猶豫了。

　　她到底有什麼問題？

　　「怎麼了嗎？」希爾捏了捏她的手，擔憂地皺起眉頭。

　　她直覺不該這麼做。其實事實也不是這樣，她應該這麼做──但是腦中似乎有個聲音要她直接離開，認為這樣實在很危險。碧兒不自在地聳聳肩。

　　「我似乎……這樣做是對的嗎？我是說，沒有別的方法嗎？」

　　希爾微微揚起嘴角，似乎很高興碧兒這麼問了。他的動作輕微到要不是碧兒仔細觀察他，根本不可能看到。

　　「很抱歉，沒有。」他說，「這很輕鬆，不是嗎？」

　　碧兒點點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開始用小刀敲擊玻璃的左下方；玻璃起初什麼變化也沒有，希爾開始鼓勵她大力一點。她更用力敲擊，指關節用力到發疼，但她已經試圖不去害怕假設玻璃破碎會發生什麼事。

　　玻璃開始出現像蜘蛛網一般的裂痕，往外擴張開來，發出細微的爆裂聲。碧兒轉向希爾，他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並且緊緊握住她的手，讓溫暖傳過她的每一個細胞。

　　「好吧，這的確滿簡單的。」碧兒說，往另一個方向挪移位置，開始敲擊右下方。

　　「當然。」希爾放開她的手，右手搭上她肩膀，好讓她更容易移動身體。然而這個動作卻讓碧兒的臉刷過一陣熱潮。「小心點，別弄傷手了。盡量讓玻璃往室內掉，我看看──」

　　碧兒再度用力敲擊，右邊的裂痕終於和左邊的會合，「現在呢？直接打破嗎？」

　　「用手推。」

　　碧兒轉過頭看著他，一臉不敢相信。「這樣會受傷。」

　　「用手推才不會在窗框殘留太多玻璃，要把邊框的玻璃都清掉。把我的衣服緊緊裹住手。」希爾說，雙手離開碧兒，身體繞過梯子，往碧兒那邊靠近。「等一下我先進去，然後我再拉妳進去，好嗎？」

　　她僵硬地點點頭。她不知道這東西──令人厭煩的玻璃──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這個人類男孩絕對比她清楚。

　　碧兒的肩膀緊倚著牆，抓著衣服往龜裂的玻璃敲去，脆弱的玻璃瞬間粉碎，整個往房間內部塌陷，聲音清脆響亮。希爾靠近碧兒，想用肩膀為她擋住些射出來的碎片。她感覺到右食指冰冰涼涼地，肯定是受傷了。

　　她繞回照地到陽光的那一側梯子，將衣服還給希爾。先清除少量的殘餘碎片，玻璃在空中飛舞，反射著陽光，然後直直墜下。他用一隻手抓住窗台，一手握住梯子，然後他兩腿一蹬，老舊磚牆的塵土飄落，希爾已經坐在窗戶上，笑盈盈地看著她。

　　「嘿，看到沒有？」希爾將頭探進屋子裡，然後整個人消失在黑暗中。

　　碧兒盡可能往窗戶靠近，她小心翼翼地沿著梯接轉身，突然間，希爾的頭探出窗戶，出現在她眼前，她嚇地放聲尖叫，希爾趕緊摀住她的嘴。

　　「喔，拜託安靜點，」希爾抽回手時說。「莎特會以為我想對妳做什麼，然後去找安潔莉卡痛扁我！」

　　「安潔莉卡？」碧兒點點頭，舔舔嘴唇。

　　「她是史黛拉的朋友。」他翻了翻白眼。「那妳是她的誰？」

　　「她的……朋友！」碧兒擠出個微笑，但看起來似乎仍是很詭異。幸好希爾沒有再追問，她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像個紳士般優雅地對碧兒伸出手，彷彿要邀她跳一場舞。